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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青山未曾老,昔人已白头,何必三两句?欲言已还休!

第二百四十九章 青山未曾老,昔人已白头,何必三两句?欲言已还休! (第2/2页)
  
  敖景抬起纤长的手指,随意的刮了刮,又放在唇边一划而过,眯了眯眼,双颊有了一抹淡红:
  
  “神魂契约,不解了,留着吧。”
  
  “左右就是一些伤而已,对于真龙之躯,不过弹指消弭,全当是留个印记。”
  
  “不然你若客死他乡,走的无声无息,岂不太过悲凉。”
  
  女子昂头,两支修长的玉腿在裙摆下一晃一晃,看着黯淡的天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提着手中的酒,皱着秀眉,半晌才突然问道:
  
  “岳无双,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看向季秋。
  
  眸子好像是氤氲飘散的水雾,轻淡而朦胧着。
  
  四目相对,此时季秋心中一跳,本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了下去,突然有了些沉默。
  
  喜欢...
  
  什么样的姑娘?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苏七秀的影子。
  
  半晌,道人闭上了眼睛。
  
  苏七秀曾经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地步。
  
  一位成道的仙人,最起码都得是历经了千万年的沧桑,才会有那最后的道果结成。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最开始经历的大事,往往一定都是刻骨铭心的。
  
  他会在之后的无尽时光,去回忆这个过程。
  
  直至美化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如果说那不过是一场幻梦,那季秋大可以将那当做成道四万八千梦的一种,弹指一笑便忘。
  
  但他却知晓,那都是真实的,难以作假。
  
  悬空寺的练武、佛堂前的一顾、乾都决死、雪夜落幕...
  
  这些事儿,都是真的。
  
  若不得见一面,恐今生都难以释怀。
  
  所以这个问题,他难以回答。
  
  他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敖景。
  
  若只说动心,像是敖景,更甚者像是赵紫琼,他都无法否认。
  
  同生死,共患难,一生遭逢起于微末,历经甲子风风雨雨。
  
  这一世的经历,毫不夸张的讲,要比之大乾精彩了百倍千倍!
  
  他自是难忘的。
  
  但奈何啊...
  
  那是最开始,也是最初的经历。
  
  “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无法回答你。”
  
  “抱歉了,龙君。”
  
  二人坐了很久很久。
  
  季秋将酒水一饮而尽,以法力化解,站起了身子。
  
  他背对着敖景,轻吐了口气后答道,继而摇了摇头。
  
  海风吹散了他的发丝。
  
  天色有些暗了。
  
  对此,敖景‘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二人有些沉默。
  
  直到,这姑娘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修长的双臂环着他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了道人的月袍后背时。
  
  季秋才反应过来。
  
  刚想有动作,却有闷声自后方传出:
  
  “别动。”
  
  “就一小会儿。”
  
  敖景闭上眼。
  
  黑漆漆的洞窟,暗无天日,充斥着阴冷与森寒。
  
  “多少年了啊...”
  
  她轻声呢喃着,似在呻吟。
  
  “记得好好活着,咱们约定的是五百年呢。”
  
  这姑娘的话语,带着些更咽。
  
  “都要走了,能别叫我龙君了吗?”
  
  又过片刻,敖景擦了擦龙泪,自己退了两步,背着手看着眼前罕见有了些手足无措的道人,破涕为笑:
  
  “好了,去吧。”
  
  “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有了答案。”
  
  “别在叫我龙君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叫我阿景吧。”
  
  “百年之后,灵气潮涌通道大开,我会去找你。”
  
  “五百年还没到,你可别死了啊...”
  
  将手中已一饮而尽的酒水一掷,女子这般说道。
  
  而季秋...
  
  无言以对。
  
  他只是目送着这宫装女子踏着月色,于茫茫江海消失无踪后。
  
  驻足良久,这才离去。
  
  这一次的见面,叫得他心中触动,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
  
  月色灯光满皇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大燕,景都。
  
  作为女帝登基以来,修建一甲子的皇城,此地繁华,难以用言语形容。
  
  夜幕下,万家灯火冉冉。
  
  嗖!嗖!嘭!!
  
  无数璀璨绚烂的烟火,在这景都集市街道各处绽放。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到了,是大燕难得的喜庆日子。
  
  街坊巷陌,各色各样的花灯悬挂于屋檐角落,孩童牵着大人的手,烟火冲霄,五彩纷飞的光雨下,各处一片欢声笑语。
  
  天际明月高悬,照亮一轮人间,烟火绘成一道虹霞,点缀此景无数。
  
  勤政了半甲子的女帝,重拾起了许久未曾着过的紫衣,一人出宫来。
  
  她在集市漫步,与一道人影同行。
  
  那人一身月白衣袍,面貌皎如玉树,正值风华。
  
  平静的日子,海晏河清,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二人并肩,看尽这花灯节风景。
  
  待到走至拐角处。
  
  紫衣女子这才停下,侧过了头:
  
  “师兄。”
  
  “你到了今天,竟连亲身而至,都不敢来见我么?”
  
  女子的黑眸幽幽,看不出多少情绪。
  
  久居高位,叫得她圣意难测。
  
  哪怕是季秋,都不觉有了许多压力,于是只得无奈一笑:
  
  “此去吉凶难觅,我也不知何时才有归期。”
  
  “最怕便是离别,既可能难见,又何必多添伤感。”
  
  与敖景在离别之时,突然表露朦胧心迹不同。
  
  这位少年时期便相逢的女帝,其实早在十年前,就上过紫霄山,亲自见过他一面。
  
  当时甚至还将岳宏图搬出来了,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叫得季秋一时无言,这才独坐山巅静思闭关之事。
  
  所以,他才最后来见赵紫琼,告一声离别,而且连真身都不敢,只以法身降临。
  
  听到这道人词不达意。
  
  长空绚烂的花火绽放,紫衣女子轻勾唇齿,倒是笑了一声:
  
  “好。”
  
  “离别本不应多添伤感。”
  
  “那就这样吧。”
  
  “但你要答应朕。”
  
  赵紫琼面色认真:
  
  “出去了,就要活着回来。”
  
  “别死外面了。”
  
  “另外...”
  
  紫衣女子凤眸微眯:“朕并不觉得,这天底下还能有比之朕与敖景,更能令人见之难忘的女子。”
  
  “你我既同历生死,都不能叫你应下与我成亲之事,那换了旁人,亦不能够。”
  
  看着眼前紫衣女帝不自觉,便有无边威严升腾,季秋不由抚额。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
  
  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反正,想要再见也是颇为艰难了,更不知何年何月。
  
  身后事,便且交予身后再说吧。
  
  念及至此,季秋不由洒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会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这点,师兄还是很有信心的。”
  
  正说间,他的灵身散发着微微光华。
  
  “好了,差不多了。”
  
  “该走了。”
  
  “虽说你都当了四十年皇帝,论及此道,当比我更加精通,但师兄还是要在走时再说一次。”
  
  “灵气潮汐,大世将临,在这种时代下,是大机缘,也是大危机。”
  
  “紫琼,希望你能扶摇直上,带着大燕,也带着这些百姓,成立千万年不陨的无上运朝!”
  
  “俯瞰天下,坐视变迁,超越你大燕列祖列宗的功业!”
  
  “如此,实乃天下人之幸也!”
  
  “走了!”
  
  道人说罢,挥了挥手。
  
  随即月白道袍渐渐化作了光点,于漫天烟火照耀的璀璨霞光下,化作无形。
  
  赵紫琼伸出了手掌,片刻又放下,她目视着道人身影消散,而此时巷陌一侧,于花灯节摆上高台的戏子琵琶高弹,末了高歌唱了一曲,便道:
  
  ‘未见青山老,
  
  昔人已白头。
  
  何必三两句?
  
  欲言已还休...’
  
  曲调婉转哀戚,忽高忽低,落入此时赵紫琼耳畔,更是直击心坎。
  
  说是去了。
  
  可这一去,生还可能又有几分呢?
  
  若不是毫无退路,何须孤注一掷!
  
  赵紫琼第一次,只恨自己太弱,没有生而无敌。
  
  “本就不应是你去抗的东西。”
  
  “为什么要帮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呢...”
  
  “鄂王叔是这样,你更是这样!”
  
  “让我怎么还啊...”
  
  女子于巷陌久久立身。
  
  “青山未曾老。”
  
  “可叹却白头...”
  
  “欲多言,再多言,又能有何用?”
  
  听了一曲罢了,紫衣女子身形一个踉跄,怅然不语,背影寂寥。
  
  良久,才往来时方向,默默离去。
  
  ...
  
  景都,镇北侯府。
  
  为昔日北伐除却鄂王之外,第一功者辛幼安所居。
  
  自鄂王卸甲,他便是如今大燕当之无愧的第一武侯!
  
  且是合文武两道,上能提笔安天下,下能上马定乾坤的绝代人物!
  
  这一年花灯节。
  
  位列大燕武侯的辛幼安,与一友久别重逢,后又再别,心中复杂难言。
  
  待到友人离去。
  
  其独自上了高楼,倚栏听风。
  
  一身便服的辛幼安,放眼眺望。
  
  只见得外界烟火璀璨,一轮清月倒挂,又有无数彩灯高悬,五光十色,实乃平日不可多见之景。
  
  兴之所至,心中思绪颇杂,一时心有所感,不由提笔落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末了罢笔,起纸轻轻一震,打量了两眼,顿时眸光大亮:
  
  “蓦然回首,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兴之所至,兴之所至啊!”
  
  “此生之后所作之文,可还能超越此乎?!”
  
  “只可惜,却是不知故人还能否再见了。”
  
  “唉...”
  
  放下纸张,半鬓染霜的男子,一声长叹,于高楼回荡良久。
  
  仍余音绕梁,阵阵不休。
  
  (ps:这章6k5,昨天半夜写,肯定写的不如今天,虽说这章不是结尾,但应该也算是对得起承上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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