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第1/2页)
黑木崖,朝阳峰。
此地高耸入云,拔地而起,宛若大地朝着天空上神祇深处的一只手掌,峰顶之上矗立着一座汉白玉的高大牌楼,待到日出东方时站在牌楼正面,太阳正巧从牌楼后冉冉而起,令得整座楼都闪闪发光,当真是浑然天成一般。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日月神教总坛。
在这总坛之中,就是近十年来崛起,自号日出东方、唯我不败,隐隐有大明江湖上第一高手之称的“东方不败”其人!
此人从前自然不是叫这个名字的,但他自暗算了任我行,开始修行了那《葵花宝典》,神功大成,性情扭曲,以至于改名换姓。
而天下之大,向来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许许多多的人物一听这样的称号,哪里能够忍受?一时之间,前来挑战的自然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成名多年的耆宿、身经百战的宗师、出身名门的高手,但却无一能胜过东方不败的。
自此以后,东方不败固然名扬天下,日月神教自然重振威势,而葵花宝典四个字,终于也成了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神功宝典。
而今日,任我行被李忘尘所杀的信息,也传到了这里。
平静的黑木崖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
那是一个少女的脚步。
她手持长鞭,冲了刀阵,闯了枪阵,携着一阵狂猛的气势,接连打倒了上百人,终于来到了最深处的宫殿之中。
但见这宫殿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有三百来尺,长端彼端高设一座,上面空无一人,本来却是东方不败的位置。殿中无窗,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空空的作为旁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令整座宫殿都幽暗神秘。
“东方教主,东方教主!”
那女子年纪轻轻,容貌秀美,看上去如一位大家闺秀一般,可武功居然不弱,若放到了江湖之中,也有六品修为,足可以纵横睥睨了,但她一进入宫殿之中,当即就跪倒了下去,“盈盈有要事相告,请求教主一见!”
此女正是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
哗啦啦——
在任盈盈身后,一大群披甲执锐的武士已包围了整座宫殿,他们人数众多,经过严苛训练,只是任盈盈一人身份奇高,无人敢伤,这才杀出来了。
武士们包围了这座宫殿,却忌惮东方不败的威风,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退下吧。”忽然,一个浩大威严的男声传了出来,“日后任大小姐出入,你们不必阻拦。”
说话间,自宫殿堂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壮威武的男子。但见他三十不到的年纪,不怒自威,目光有神,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有些阴恻恻、柔绵绵,难以形容的鬼气妖气。
那些武士们听了这声音,没有一个不面目肃然的,一下子如潮水般褪去。
而任盈盈一路冲到这里,也将真力用尽,一见此人,苍白虚弱的脸色立即露出了笑容,“教主,您可算愿意见见侄女了!”
东方不败背负双手,面色如常,走到了宫殿最深处的座位之上,“任大小姐,咱们叔侄之间,何以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吧。”
坐下之后,似乎和这座位融为了一体,周围火光跳跃,让他那张极为男人的面孔扭曲变化。
任盈盈仍跪着,像是膝盖下生了根似的道,“盈盈乃神教中人,若见了教主,本该俯首称臣,以示尊崇。”
东方不败道,“可自任教主失踪以来,你便从未对我磕过头、行过礼,也只称呼我为代教主。你可知道,因你这般顽固的态度,多少教中兄弟仍然不服,令我头疼许久?”
“盈盈错了,请教主责罚,请教主责罚,请教主责罚……”
任盈盈听到这里,浑身一颤,忽然猛力磕起头来,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用力无比,直磕得乓乓作响,声音响彻在整个空旷开阔的宫殿之中,来回荡漾。
只在第三下的时候,任盈盈的脑袋就已经破了,满头是血,鲜血顺着头发一滴一滴流淌下来,在黑石砖的地板上点点滴滴地涂抹着。她却还是恍若未觉,继续磕头。
而在第十三下的时候,东方不败忽然挥了挥手,“好了,任大大小姐何必如此,停下吧,我原谅你了。”
任盈盈还想要继续磕头,可一股气劲已伴随着这一挥手之间,来到她额头之前,宛若气垫一般,柔弱软绵,极为舒坦。任盈盈一头栽了进去,甚至能感觉到一种痒痒的、凉凉的感觉,钻进了自己头顶的创口处。
她想要动,东方不败轻声道,“不动,我给你治伤。”
任盈盈果然不能动了,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禁锢制服,似乎是被点了穴,可浑身上下真气转了一圈,并未有任何穴道被制住。
而且东方不败距离她起码有二三十丈,什么凌空点穴能有这番功力!?
任盈盈心下骇然,她到底是小看了东方不败的武功。
与此同时,心底也升起某种嗜血的欢欣,东方不败虽然是她的大仇人,但此时却是武功越高越好。
不过,她还是很不明白,东方不败所说的治伤是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任盈盈只感觉头上的奇特感觉消失了。
东方不败笑道,“你摸摸看。”
说话间,那股囚禁桎梏任盈盈的神奇力量也消失了,任盈盈伸手摸摸脑袋,大惊失色,“这……”
只因这一摸之间,刚才磕破的伤口,竟然消失了,其中皮肉平整、完好无损,除去一些流淌出来的鲜血,全无半点受过伤的样子。
东方不败站了起来,“小侄女,你不懂,武功的最高境界,绝非单纯的打打杀杀,而是天人化生、滋养万物的道理。我也是最近几年才领会到,当年对任教主所做的事情,的确是我错了,十分之抱歉。”
他一边说,一边跨出一步,说来奇怪,他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双手已经伸了出来,做了个扶人的动作,可他身前明明空无一物,这实在让任盈盈摸不着头脑。
而下一个呼吸,她就明白了。
因为就在东方不败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眼见一花,一双手已经到了身前,搀扶起了自己。
任盈盈呆了一呆,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力足可以堪比飞鹰,可仍然无法跟上东方不败的足迹。更可怕的是,这绝非速度太快,因为速度越快,声势越大,这是常理,可东方不败却无声无息之间跨越三十多丈,宛若真的只是走了一步。
那种轻功,甚至都不像是在移动,而是跨越了空间。
东方不败搀扶起任盈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道,“咱们许多年没见了。”
任盈盈道,“是盈盈无礼,避开了教主。”
东方不败道,“我知道你对我只是虚与委蛇,你已听说了任教主之死讯,是么?”
任盈盈身子一颤,双眼一红,再也克制不住,厉声道,“是,是!盈盈恳求教主,为我父亲报仇!我要杀了那个叫做李忘尘的小子,我还要灭了整个华山派满门!”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任教主雄才大略,英雄人物,却练就了邪功,以至于被一后生所杀,实在可惜可叹。他脱困之初,也带上了向左使和十几二十名高手,找了我一次,被我杀退,我念及旧情,饶了他俩一命,希望他们带着你退隐江湖,却没料到他还是执念过深啊……”
他的话语,在任盈盈听来,甚是刺耳,犹如猫哭耗子一般。
她忍不住心想:你东方不败武功是天下无敌,可彼时那一次刺杀,有青龙会相助,十来名武功和我爹爹相当的人物,你又怎能掌控全局,还饶我爹爹一命?我爹爹能逃,是他的本事。他现在死了,你没了威胁,足以坐稳江山,心中欢喜无限也就罢了,还自吹自擂,粉饰自己,真是无耻!
这当然是合理的推论,但任盈盈转念一想,又想到刚才东方不败制住自己、治疗伤势、一步破空,种种表现,好像真和他所说的相称,又忍不住半信半疑。
她又紧接着道,“教主若能答应,属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东方不败若有所思,“任大小姐,我虽不赞同你的复仇想法,但要说请你帮助,确有其事,只是一直不好开口。”
任盈盈道,“教主但说无妨。”
她说话时声音已颤抖了,因为此时此刻,她所拥有的筹码也无非两样东西:一样是日月神教的正统性;另一样就是她长成如今这般年纪的青春肉体。
但到了此时,她心中只有复仇,已下定决心,为此宁肯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一切。
东方不败看了她两眼,笑了笑,“任大小姐,你跟我来。”
说罢,他转过身去,任盈盈立刻跟了上去。
一路上,东方不败居然还很有闲心地聊了聊天,他看起来是个彪形大汉,实则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好像很温柔、很和蔼,“任大小姐,我的称号是什么?”
任盈盈扯了两下嘴角,笑着奉承道,“自然是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东方不败教主。”
她说话已尽量想要热切,可仍有一些讽刺的味道。
东方不败浑不在意地笑道,“那你可知道我在此之前的本名?”
任盈盈愣了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在她极小年纪的时候,东方不败只不过是风雷堂的副香主,人微言轻,根本未入得任盈盈眼中。等到她稍大一些,懂得事了,东方不败又已经篡权夺位,将任我行暗算,然后改名换姓,自然更没人提起之前的名字了。
东方不败道,“你不知道?我俗家姓杨,我以前的名字,是杨莲亭三个字,你伸出手来,我写给你。”
任盈盈心惊胆战,忍着恶心伸出手去,只觉得东方不败手指在掌中写字,立刻全身一阵肉麻。
东方不败写完之后,似乎有些感叹,“你记住了吗?希望你能一直记住,这世上还有杨莲亭这个人。杨莲亭是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却不是杨莲亭。”
这话莫名其妙,任盈盈又一愣。
但还没来得及问,两人已穿过了暗道,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天光堂堂的所在,竟然是一处花园。但见四周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莲花朵朵,池旁有四只白鹤,中央一座精致的小舍。
忽然,小舍内传来了一个女童的声音,“杨莲亭,你来了?”
任盈盈吃了一惊,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女童?
没等她细想,东方不败已笑道,“是啊,小东方,我又来了。”说话间,已带着任盈盈走进了小舍。
房内花团锦簇,一张小床,一套桌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一根竹炭画画。
她抬头一看,对着东方不败笑道,“杨莲亭,你好呀,杨莲亭。”
又看了一眼任盈盈,“她是谁?”
任盈盈愣了一愣,她本以为这女童是东方不败所疼爱的后辈,只是不为人所知。但女童一口一个杨莲亭,似乎东方不败同辈论交一般,这又是何解?
东方不败道,“这是你任姐姐,是咱们日月神教前任任教主的女儿。”
女童点点头,对任盈盈道,“原来如此,任姐姐好,咱们神教日后统一天下,少不了你我相互扶持。杨莲亭死后,我继任教主,我封你当我的光明左使,为我开疆拓土。”
任盈盈听着又是好笑,又是惊骇,一来这女孩儿说话固然老气横秋,但自带一股稚嫩幼稚的味道,把一切都看得十分简单,的确是孩子思维,反而显得可爱;二来却是一下听闻“杨莲亭死后”几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直透到天灵盖上,整个人僵直不动,只看着旁边的东方不败,一句话也不敢说。
东方不败却还是笑着,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女童看她没有回答,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原来是个傻子,这怎么做得了我的光明左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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