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上直与海军的猫腻 (第2/2页)
因此,在府道铺设的时候,为了照顾马匹,朱由检就着手设计了“马道”。
对于骑兵来说,马道才是适合他们快速奔袭的道路,而对于步兵来说,府道就很适合他们这种一日行军不超过八十里的赶路方式。
“挽马拉着满载的马车在这府道上,一个时辰能跑到十二三里,这府道其实也挺不错的,适合大军赶路。”
李定国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插话。
“你小子说的倒是不错。”旁边的天策卫将士听了,也笑着认可了他。
“那边应该是铁路工地吧?”李定国眺望远处一块正在铺设铁轨的工地,好奇的询问了一句,而天策卫总旗官也道:
“是铁路工地,昨日开始铺设的,据说路基已经修到朵颜了,后续会经过辽河、辽中、大宁、最后抵达沉阳。”
“这铁路应该是为了马车准备的,估计到时候马车满载能跑到一个时辰三十里,载人估计能跑到一个时辰四十里。”
“如果能跑到四十里,那去辽东倒是方便了,算上休息的时间,六天足够到沉阳。”
“是啊,要是当年复辽之役有这玩意,前期运送粮草也就用不到那几十万民夫了。”
“唉……”
天策卫们的将士们开始长吁了起来,而期间李定国难得没有插话。
对于天策卫的将士们来说,他们虽然见过铁轨,但基本是在房山和其他地方的矿场见到的,而见到的也是有轨马车。
至于蒸汽机,虽然说第三版早就已经作用在矿上了,但它的马力实际上不足以拉动十数辆重达上万斤的矿石,因此它的作用大部分情况下是用来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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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军备院、铸币厂和蒸汽机工厂这几个军管地区的人知道第四版蒸汽机即将服役,整个天下就只有朱由检、朱由校等不到二十人知道第四版蒸汽机的事情。
因此,天策卫的将士并不知道,这所谓的铁路是修给火车走的。
“火车修通后,应该两天就能抵达沉阳……”
李定国少年早熟,只是略微算了算火车满载时的速度和走关外前往沉阳的距离,便算出了从京城走关外前往沉阳需要多少时间。
天策卫的将士们还在觉得六天时间已经很快时,李定国已经开始感叹“军备院”的力量了。
“这铁路用了多少民夫?”
李定国好奇的询问了一句,而总旗官则是不假思索回应:
“据传是三十万人,顺天和朵颜府农闲的人都参加了,一日工钱十五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山西那边和陕西那边的工钱是十文,其他地方的基本也在十文到十五文左右,干满农闲,一年下来也能有三四两银子。”
“虽说比不得我们,但算上家中田产,也算不错了。”
“不知道现在留在昌平和密云的人分了多少亩地。”
总旗官在思考,而李定国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因此好奇道:“分地有区别吗?”
“当然有!”总旗官下意识大声回应道:
“十年前我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昌平和密云那边,一百多万人平分三百多万亩地。”
“两年前我听户部的官员说,昌平和密云的百姓只有六十万不到了,耕地却留下了四百多万亩,这算下来,一人八亩都够了。”
“恐怕再迁移下去,一人十亩,一户五六十亩都不是不可能。”
“你好像你老家延安府,听说眼下延安府百姓只有不到十万人,这会儿每人二十余亩地。”
“也就是在闹大旱,不然留下的那十万人,恐怕连地都种不过来。”
李定国从总旗官口中听到了自己家乡的事情,他倒是没想到眼下延安府的田地充裕到了如此程度。
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一户人家有三亩地,就已经算得上“大户”了。
如他家,一户三口人只有两亩地,每年全靠父亲在城门口找些力夫的差事,全家人才能活下来。
他并非没有哥哥弟弟,只是大多都饿死或者病死了。
“这迁移分地虽好,但总归有些丧良……”
“咳咳!好了别说了,继续赶路。”
在李定国沉思纵马的时候,一名骑兵忍不住开口,但很快被总旗官的咳嗽声掩盖。
李定国不明所以,而所有人却都缄口不谈。
显然,强制迁移的事情,实际上在太平安稳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打听不到的消息,而是人尽皆知。
许多燕山官员和兵马司的人都做了朱由检“移民实边”政策中的黑手套,数百万人被强制推倒房屋,拿上粮票北迁,哪怕他们不愿意。
在朝廷这种力量机器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李定国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他很少能一个人出府去民间体察,但他还是从众人的对话中嗅出了猫腻。
“我听官学里的一些同学说,他们下个学期都要去朵颜府上课,而且心里不愿意,是不是官府……”
李定国在诈人,实际上与他同学的学子们都是经过挑选的,大部分都是生活在京城的小民子弟。
迁移这种事情都是迁移乡野,他身边根本没有乡野的同学,或者说京城内的官学,基本不会有乡野子弟来就读,因为乡野子弟都集中在乡镇上的官学就读。
“唉……”
总旗官一听李定国的话,还以为他也知道,因此不免叹气道:
“北直隶和各府的官员都在为了完成朝廷安排的事情赶人走,之前他们不愿意赶人,是因为有陋规。”
“人越多,陋规越多,他们贪的银子也就越多。”
“眼下陋规取消,大部分官员都是拿着反年俸,因此宁愿清闲些。”
“想要清闲,那府县的人少,便能清闲,因此便移民。”
“户部那边,移民人最多的府县,据说会发一笔额外的奖励,数量不少,一个县的官员、衙役、兵马司分下来,每个人都能拿三四两银子。”
“为了这些银子,官员便都着急的赶人,据传今年北直隶的人口恐怕连七百万都没有了。”
“要知道六年前的时候,户部的人还说北直隶最少有八百万人,这才几年啊……”
总旗官有些唏嘘,但有立马反应过来,对李定国小心道:
“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你小子要是敢对殿下说,我非得踹你两脚。”
“你不怕你连踹我的机会都没有?”李定国有些错愕,而总旗官却轻蔑瞥一眼道:
“你以为殿下会对我干嘛,我告诉你,殿下别的不说,对我们这些大头兵可是个把个的好。”
“我和你说这些话就算被锦衣卫传去,估计殿下也顶多就是把我外放去各地都督府的拱卫营,做一个守备。”
“做守备?!”李定国诧异道:“拱卫营的守备不是领兵五百多吗?你这才领兵五十几个人,你也能做守备?”
“呸!”总旗官吐了一口口水,嚷嚷道:“你以为上直的兵是什么兵?”
他挺了挺胸膛,很自豪的说道:
“我们都是十年的老兵和老卒,随便一个下放下去,都能官升一级,更别提我们还是四骑卫的人了。”
“虽说上直卫和拱卫营的军制不一样,但我就算平调去做总旗,也能领九十人,升一级做守备便是五百多人。”
“升两级呢?”李定国很好奇,而这时总旗官却面露窘迫:
“升两级,那我老张就干不了了,升两级我就做参将了,要有那个能耐,我早就当上百户官了。”
总旗官的窘迫被李定国看在眼里,他笑了笑道:
“我挺好奇的,为什么殿下不直接统一军制?”
“这是当时时机不成熟。”总旗官听到李定国询问,便给他解释道:
“当时营兵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殿下是用腾骧四卫起家的,庙堂上官员势大,殿下没有改军制的权力。”
“后来庙堂势弱,但当时上直已经习惯了重兵出塞,再拆分成拱卫营,各指挥使便有些尴尬了。”
“另外,上直卫的兵马多,也是因为经历的战事多,本来我们是野战军,拱卫营是守土军。”
“后来朝廷四方征战,上直的兵力不足以南征北讨,所以拆分出了海军十二卫,吸纳了大宁三卫。”
“换而言之,那海军十二卫是我们上直十六卫的亲儿子。”
“你觉得上直不怎么出兵打仗,但海军可是一直在外征战,承运殿的那幅《大明坤舆总图》你看过吧,我大明眼下的疆域,有三分之二都是海军打下来的。”
“海军打下的土地,实际上就是我上直打下的土地。”
总旗官得意的得瑟了起来,而李定国则是沉默道:
“这么说……”
“上直和海军的关系很亲?”
“那当然!”总旗官笑道:“黄都督也是上直走出去的,寻常时候海军送回海外金银,都会让人把截留的三分之一留下一小部分,送给上直都督府。”
“我们上直虽说和其他拱卫营的军饷一样是十五两,但这小部分分下来,每个人也有三四两银子,多的时候能有五两。”
“实际上我们军饷在二十两左右,不然你以为上直为什么那么难进?”
“……”李定国还真的不知道这事情,因此好奇道:“殿下不知道吗?”
“殿下自然知道,那银子还是殿下让人分配的。”总旗官说着,而李定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之上直不管是战力还是经验,都超过其他五个都督府的兵马,你小子日后要是能混来上直,混上将领,那别忘了我老张头对你的照顾。”
总旗官开了一个玩笑,而李定国也笑着点头回应。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跑出了五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