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著书(4k) (第2/2页)
当着梁帝面,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也就做梦想过,真这么干,估计一点容身之地都没有。
也就秦川敢这么干,有这个资格这么干。
用理学赋予的亚圣身份,抨击理学的天理化身——皇帝。
简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顾亭林听说这事后,当天就大笑起来,特意开封了一坛黄宗之藏了好多年的女儿红。
黄宗之气得直跳脚。
骂他无君无父。
但还是陪顾亭林喝完了一坛女儿红。
事后就去劝梁帝了。
但是梁帝真不听他的劝。
接下来便是顾亭林去筹措办民报的事,他打算先发个内部版本,在书院里试行刊发。
顾亭林自己虽然没有钱,可是书院的两个副山长、讲师和学生们有钱的不少,办报纸的启动资金不缺的。
他为人狂放不羁,学问渊博似海。
虽然屡屡有离经叛道之言,可学生们都很喜欢他的课。
认为说是在诸子的时代,顾亭林便是楚狂接舆那样的贤者,比不得诸子,却也是特立独行的大贤者。
昔年楚狂接舆唱着歌从夫子车前走过,他唱道: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夫子下车想和他说话,可他故意避开离去。夫子始终没有得到和接舆说话的机会。
其风采令夫子都称叹不已。
秦川在顾亭林去筹办民报时,开始想接下来要在民报上写的内容。
但是天色快黑了,他忍不住有些犯懒。
他可是亚圣啊。
只是前段时间那么累了,难道现今不能享受享受。
清清好久没给他按摩了。
还有婴宁,看看自己给她布置的功课做的怎么样。
这种犯懒之心,让秦川不觉得愧疚,反而有种轻松释然。
说明他还是个人。
长生得道其实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因为长生者,随着岁月推移,很难不变得无情起来。实在是经历太多,便看淡了。
莫说长生之人,即使凡人,一到了四十岁,临近中年,许多事都会看淡,几人还能少年意气,见颜色而慕少艾。
比如王孚到了四十岁,虽然还会喜欢女色,可未必想跟女人多说话,只是生理冲动,而不会再有少年时那种遐思。
届时可能喜欢钓鱼胜过女色了。
成熟的代价,无非是舍弃一部分情感。
秦川始终带着婴宁、清清的原因,便在这里。
她们不只是自己亲人和仆役,亦是一部分情感所在。
有时候秦川都觉得自己实在过于自私,妄自尊大,喜欢替清清、婴宁做主,还打着为她们好的想法。
可是他一个求道之人,妄心能不大吗?
自来成圣者,皆有妄自尊大之心,才能打破成见,生出再造寰宇的气魄来。
只是要把握一个度,过犹不及。
这个度,便是最难掌握的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难便在平这个字。
若是掌握了,阴阳造化,行圣德之道,那便容易了。
没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
修行求道,到了一定高度,只能一边摸索一边犯错。
不犯错,那也不是真正的修行。
圣人也有过错,在于过而能改,且有容错的本钱。
天色虽暮,雨未歇。
袁洪是闲不住的,他不常回监正的院子住,喜欢去附近的山里,以他的本事,去终南山都很近。采药炼炁,潇洒自在。
清清也是闲不住的。
她虽然也每日修行,可是闲下来还是会做家务事。
修行不过是家务事后的闲暇之余才会进行。
在她看来,自己服侍公子是天经地义的。
真有一天公子不让她服侍,她会觉得天塌下来。
这让秦川会想起倚天屠龙记的小昭。
可是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小昭。
清清给秦川按摩,很是仔细认真,随着她得道人身,修行神宵炼神术愈发有成,按摩的力度越来越好,能跟上秦川日益强壮的肉身了。
秦川:“你有心事?”
他能察觉到小侍女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秦川能用神通道术窥视清清的心事,可他从没这样做,仅凭自己的思维去猜测。
再是亲近之人,也要给对方留一些私隐的空间。
他察觉到清清是有些话想要说。
可她一向不是多嘴的性子。
“奴婢有些想陵州了,想念五柳庄的梨花树,这时候应该开花了吧。还有门前的柳絮,客栈不知道有没有新的客人。但是奴婢知道公子暂时回不去。”
这是她得道人身以来,第一次跟公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秦川微微一怔,轻轻道:“其实我也想陵州,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去的。”
神都虽大,不是久留之所。
秦川也喜欢陵州。
但有些事没做完,便暂时离开不得。
而且现在他回去,无疑是给王家、禹江龙宫他们招灾惹祸。
亚圣,好大的名头。
其实也只是名头。
能防明枪,却难躲暗箭。
清清道:“奴婢多嘴了,其实只要公子在的地方,奴婢都很开心,只是回到陵州,更开心一些。”
她的心意其实不止这些,而是觉得公子做的那些事很危险,和皇帝作对,和理学天下作对,她不是不明白这些事理的小女妖,所以知道这样做,其实很危险。
她不关心天下好不好,只关心公子好不好。
秦川其实也明白的。
他轻轻念了一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哪有那么好回去。
不来神都,不在会试里,百圣齐鸣,那众圣的道韵哪里会让他得到。既受之,便有因果,终归是有代价的。
如果不取这些道韵,便不能恢复修补元神和道种,杀劫来临时,一切美好都禁不起真正的折腾。
终究如镜花水月,一场幻梦而已。
得道容易守身难。
他做这些事,便是为了守身。
封神演义里石矶娘娘的事迹,让人心有戚戚。
杀劫来临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哪里是躲能躲掉的。
因果恩怨无处不在。
如果没有杀劫,没有因果,他在陵州做个举人,便足矣。
可是他身上有大因果。
从获得广成子道统时就注定了。
元始、太上、诸圣、甚至还有疑似上清道统的神霄道……
有这些大因果在,他怎么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太能体会这句话了。
在清清的按摩下,秦川沉沉睡去。
这一觉格外踏实。
无梦。
秦川醒来,就打算落笔写民报要连载的书。
依旧是。
从心开始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