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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针 雨夜

第一二七针 雨夜 (第2/2页)
  
  陈子艳也不由得点头:“我素来与她不和,但现在看来,的确不是她了。”
  
  “把庆……孙庆师带进来吧。也可以了结了。”
  
  同样的风,同样的雨,却吹不进望海楼。
  
  因为风雨临时在望海楼住下的秦德威,迎来了一位客人。两三个小太监为了给秦德威整治临时床铺跑进跑出——在宫里头他才是跑进跑出的那个人,只有出到外面才能享受到上位者的愉悦与尊严。若这次能在广东复设镇守太监……思绪飞散间,一个轻轻的脚步迈了进来。
  
  看霍绾儿的鞋子都湿了,秦德威笑道:“绾儿姑娘,这么大的风雨,还跑来见咱家作甚?”
  
  霍绾儿裹着屏儿准备的外袍,一步一个湿脚印,却半点也没在意,来到秦德威跟前福了一福,笑道:“我今晚是来给凰浦求个情的。这大风大雨,不才更见奴家的诚意嘛。”
  
  秦德威哈哈大笑,他跟凰浦绣庄本来就没什么仇怨,只是要怄一口气罢了,现在占上风,心情就好:“这会才来求情,太晚了吧。”
  
  “不晚。”霍绾儿笑道:“这些做小买卖的人,是死是活,左右不过公公一念之间。这次就算输了也不要紧,只要公公肯见谅,到时候随便开个恩,也抵得过他们十年经营了。”
  
  秦德威冷笑道:“咱家的恩情,可不好开。”
  
  霍绾儿与他交手了几个回合,总算摸到了他的脾性,知道这驴一碰就炸,必须顺着毛摸,也就微笑着说:“其实也不求公公什么事,只求公公心里不要再见怪就好。日间姓林那小子,被公公隔着老远一瞪,魂都吓没了。原本他还有几分倔脾气的,这时见了真佛,便再不敢起冒犯之心。”
  
  秦德威嘴角裂开,头不由得上昂,笑道:“终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个见识,非要见着咱家才知道怕。也就罢了吧,这次让他长个教训,也是有点好处的。”
  
  霍绾儿见他松了口,心中也是一宽,含笑说道:“另外,他那个绣庄是跟他舅舅合开的。他年纪小不懂事,他舅舅却是知道好歹的,因此想这一关结束之后,求公公赏一面,他想进献一份小礼。”
  
  秦德威冷笑:“对咱内监,皇爷管得可严着呢!咱家哪敢犯这个忌讳!”
  
  霍绾儿笑道:“那能否看奴家薄面,让见一见呢?”
  
  秦德威挥手:“到时候再说吧。”
  
  霍绾儿笑道:“我我就当公公答应了。到时候让他跪外头,公公若心情好便使唤一声。若是没空就叫他滚蛋。”
  
  秦德威失笑道:“小绾儿,你在这边折腾这么些事,霍少保晓得不?”
  
  霍绾儿笑道:“这些个具体的小事,祖父自然是不晓得的,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哪敢把这些鸡毛蒜皮都去烦他老人家?不过绾儿的所作所为,都不曾逾祖父划下的规矩,回头若他老人家有闲问起,绾儿也不怕一一照直回禀。”
  
  “这般说,倒算是真话了。”秦德威道:“料来霍少保也理不到这点破事上。咱家原本也是怕你被外头的人给套住,这才出手一遭。并非有冒犯霍少保的意思——秦公与霍公乃是同乡,咱家临出发前,干爹叮嘱过我要回护好这份桑梓情谊的。”
  
  霍绾儿一听这话,便知对方对霍韬也是有所忌惮的。
  
  “既如此,那更要多亲近了,若公公不弃,不知人后绾儿能否称一声叔?”
  
  秦德威笑而不答,霍绾儿就叫了他一声叔,乐得他就笑了。
  
  “不过还有件事。”
  
  “嗯?”秦德威笑着骂道:“这声叔叫着,不怀好意啊,这是要来给咱家下套?”
  
  “要真下套,我就不说了。”霍绾儿嗔了一句,说:“还是凰浦那小子的事,他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想着接下来两天再挣扎下,说什么不管输赢,只求无悔。”
  
  秦德威皱眉:“这还是要跟咱家对着干来着?”
  
  “对着干?他有这个胆子?”霍绾儿道:“只是毛头小伙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唉,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唉!”
  
  秦德威原本不悦,见了她的神情听了这个语气,忽然八卦之心大起:“小绾儿,听你这言语……这小子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叔夜对高眉娘点了点头:“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
  
  “按理,我应该与庄主坦白的。但我答应过不泄露的,哪怕是对你也不能说。不过……”高眉娘道:“以庄主的智慧,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
  
  广茂源别苑,风雨掩盖了一声惊叫。
  
  孙庆师跪在陈老夫人面前,不停颤抖:“师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铁证如山之下,她也没了抵赖,好几桩消息,也确实是从她这里走漏的,为了贪图几个钱财,只是她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严重。
  
  “当年拜师之时,是怎么说的?”
  
  孙庆师浑身颤抖。
  
  宗师与绣庄之间,签的乃是活约,原本不涉人身,但当年拜师的时候,立下的誓言却要严重得多。在这个时代,民间的规矩有时候游离于法律之外,却为市井江湖所认同,孙庆师拜师时立的誓言陈梁氏要追讨施行,没人会觉得不妥。
  
  而陈老夫人的心性,孙庆师是最明白不过的,她手头的人命和不止一条。
  
  “不,不!师父,别斩我的手,”孙庆师哭道:“我若是废了,那我也不活了!”
  
  陈老夫人长长一叹。壮年的时候她刚断果决,近来却似乎心软了:“错就是错!但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留下右手一根手指头吧。”
  
  孙庆师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断手是要毁她功夫,但就算只断一指,她这个刚刚进阶不久的刺绣宗师也是做不成了。
  
  “不!不!”她忽然跳起来,冒雨冲了出去。
  
  陈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她其实有两分犹豫,但孙庆师这一逃,却就没得转圜了。
  
  陈子艳骂道:“这个老货,做贼心虚!”
  
  就听屋外传来一声惨呼,透着风雨传了回来。
  
  梁惠师也住在别苑,茂源给她留了西厢。
  
  这次处置孙庆师陈老夫人没叫她,但她也猜到了,听到惨呼声的时候,丫鬟奀妹从黑暗中走出来,有些发抖。
  
  凰浦租住的院子里,林叔夜道:“是梁惠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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